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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风流欧阳克】(18)(2 / 2)

但人之性子本自天成,没有大的变故,却也不好强自转折,我这不是责怪讽

刺,又或是劝你改善,只是你得性子里既像极了二三十年前的王重阳,而那个王

重阳,就绝不能发扬我教现行的忘言弱训、正思诚心的教义。

丘处机当年听了师父的这一番训示,虽听得懵懵懂懂不大明白,反倒是得意

多于惶恐,他素来崇敬自己恩师,每每便有暗自效仿之举。想到恩师早年暗自招

兵买马,意图翻转北宋沦亡,颠覆金人大肆入侵河东中原残害汉人的风行,他自

认无那份辗转乾坤的雄才大略,却从小处入手,在江湖上勤于行走,快意恩仇,

刺杀汉奸乱臣,扶危济困,要单凭着一己之力的与这乱世相争,效仿自己师父早

年的夙愿。

可这一般作为,就全无了道家的风德,倒像个行侠仗义的遗朝豪士,因此就

有了雪夜袭敌与郭杨两家相交,就有了与江南七怪十八年的赌约。

丘处机此时正急着前去大金赵王府,自有一番话要跟自己在此地的弟子完颜

康交待。

随着与江南七怪的赌约逐渐接近,丘处机心中也是有些焦急,自己万分辛苦

的在北地异族的王侯府第找到杨家子嗣,又为了能让他们母子富足康安的生活,

这才强忍着憎恶之情并不发作,为了让这个徒儿在言辞间对金人不露出丝毫破绽,

就连他的身世也一并瞒着,只是专心教导武功,盼望在江南嘉兴的比试中能胜了

郭家子嗣,赢了这桩因头,大大的出一口当年在法华寺被七怪无端阻挠,重伤在

身的恶气。

他心中即是明知当时七怪并不知晓实情,也是受了朋友的蒙蔽才跟自己相斗,

而那个焦木大师也为此含恨而亡,这事原本就是谁也怪不得的。

丘处机自也不是那辈心胸狭小,睚眦必报的性子,可是这十八年的赌约却也

实是太过有趣刺激,他争强好胜的性子一时既起,就再收不回来,一门心思的就

想自己教出的徒弟能够胜出。

完颜康平日在丘处机面前又总是规规矩矩的,从不把那般骄横跋扈的纨绔子

弟的嘴脸显露半分,打心里对他这个严厉的道家师父是怕的紧。因此丘处机就没

怎么多想,只道桥到船头自然直,只待比武完毕之日,再跟他好好纷说过往,痛

陈利害。

而这完颜康本身既是汉人血脉,又是忠良之后,再凭着自己这个师父的名头

压着,他就总能转的过念来,舍了这份富贵,老老实实离开中都,作自己的得意

徒弟。

丘处机一边想一边向前又疾走数步,突然发现皑皑白雪纷飞下,一个熟悉的

身形缓缓走来,定睛一看,却正是自己在此番地调教多年的徒儿完颜康。

完颜康此时头发肩头满是积雪,眼神呆滞,浑不知日月,只是昏昏沉沉的前

行,丘处机赶忙上前拉住他,怒声道:「如此大雪天里,你穿的这般少,浑不爱

惜自己身子,又出了什么事情了?怎么在这街上失心疯一般的乱走?你看看身边

有你这样行路的么?」。

完颜康一愣,看着丘处机正在眼前跟自己发火,积威之下,不敢顶撞,心头

却尤感烦躁,盯着丘处机看了半天,梦呓般道:「那个最关心疼爱的父亲不是我

的亲生父亲,我娘说那个姓穆的糟老头子是我父亲,我娘一定是疯了,她一定是

疯了,我不是汉人,我不是汉人,汉人都是没用废物,我怎么会是汉人?」。

丘处机听不大明白他这说的是啥,但听他说汉人没用,一时间怒气勃发,啪

的打了他一个耳光,厉声道:「为师就是汉人,你这是在说我没用了?」。

完颜康捂着自己脸庞,也自觉说错了话,歉意道:「我不是说师父你,我没

那个意思……」。

丘处机怒道:「本来我还想过些日子再跟你说的,但如今你居然说这番话,

我就说给你听好了,你本就不是金狗家中的子弟,你的父亲叫做杨铁心,是的汉

人英雄杨再兴的后裔,你也该姓杨,名字就叫做杨康,你的名字是我在你还在你

母腹中时就起好的,你还有个的义兄姓郭,叫做郭靖,你们两个的名字和起来的

意思是让你们二人长大后不忘汉人前宋靖康之耻,要记得徽钦二帝被掳之辱」。

完颜康盯着丘处机的眼睛直看,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些做秽的端倪来,此

时雪下的尤大,两人头顶盖了厚厚一层积雪,耳畔颈项间融雪成露,水气氲氲绕

绕,丘处机眼光中不禁充满了期待之色,希望自己徒儿听了自己这番话,立刻就

能想的通了,不再仇视汉人,承认自己是个堂堂的汉人子弟。

完颜康从这个汉人的道家师父眼神中看不出一丝伪诈的神情,终是心底信了

几分,面容惨淡灰暗,掩不住的悲凉失望之色。却突然跳后一步指着丘处机大声

道:「你给我起了名字,你跟那个姓杨的汉人早有渊源,我是汉人?你从来没跟我说过我是汉人,我怎么又是汉人了,父亲对我宠爱无极,自幼待我甚好,我一

定是他亲生儿子!你们欺我母糊涂,我又年幼,因此想尽了诡计让我上当,让我

做不成赵王府的小王爷,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了?你跟我说,你跟我说,我不是汉

人,我绝不是汉人!我是完颜洪烈的儿子,我叫做完颜康」。

丘处机被他一番话气的说不出话来,一时悲愤交加,手掌高举上前一步,就

要向他天灵穴击去,完颜康毫不退让,眼睛死死看着丘处机,嘴角上翘,厉声道:

「你心中一定有了诡计,我说到你的痛处了,你才要杀我灭口,你在这中都城杀

了我,父王一定会派人盘查出来,然后搬兵攻打终南山,灭了你的全真教」。

说到最后语音也自颤抖,他素来知道自己这个道家师父粗犷善怒,因此平日

间在他面前总是扮作一幅战战兢兢乖小子的模样,实是相激不得,但此时他心中

也是狂怒无匹,十几年的内心构架既倒,却也有点不想再活的想法,临死关头就

非要逞一番口舌之厉,又盼真的凭此能吓阻他收手不杀,放了自己回去,还能继

续享受着即将失去的荣华富贵,还能继续作王府小公爷。心头思绪实是一团乱麻,

盘错纠缠,矛盾无比。

丘处机看着完颜康倔强的脸孔,心头浮起自己授艺与他的无数个昼夜,他自

不受他这番拼死相争的威胁,只是暗自神伤,自己怎么会教导出这等是非不分的

弟子出来。一阵自怨自责下,就缓缓收了手掌,只是问道:「你娘呢?你带我去

见她,让我们把话都说清楚了,到时候是去是留,你就自己选择!从此刻起,就

当我丘处机从再没有你这个徒弟」。

完颜康见他不肯动手,只道是他终是怕了自己父亲的大军,心中对王府生涯

更是留恋,听此话如实回答道:「他跟那帮比武招亲的人向北走了,不知道去了

哪里」。

丘处机道:「那你跟着我一同去找!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时候我们再说话」。

完颜康点点头,心道无论你们说什么鬼话对我,我也自不信,寻了机会回去

找父王,我要让父王带大军把娘从那个不知姓穆还是姓杨的家伙手里抢回来,再

把你们一帮大金国的叛贼全都抓起来,严刑拷打问问到底有什么图谋!

大雪下的没完没了,不知何时能停,两个曾经亲密无疑,数月前还在一起微

笑谈论的师徒,如今却各自怨恨形同陌路的踩着雪一前一后,一路足迹的向北而

去。

丘处机跟着完颜康,两人顺着街道行走,回到比武招亲的街口,大雪遍盖了

足迹,路上已然一片雪白,再顺着大路行走,沿途打听,得知几个时辰前,一拨

人行色匆匆的向北门而去,其中就有丘处机询问的这位衣着华丽的贵妇。

丘处机腿脚加快,推搡着完颜康让他加速赶路,他性情急躁,就想赶紧找到

杨夫人,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询问清楚,把这笔前后过往的旧事赶紧说明白了。

两人出得北门,在城外沿途寻找,又问了几个正在屋前除雪的乡农,顺着他

们指点的方向走了一个多时辰,果然在前方密林处回龙观方向隐隐传来兵刃交接

的声音。

二人急忙驰前相看,只见数百大金国王府精兵层层围着一座观门,几个骑着

高头大马的亲卫簇拥着一名身着锦甲的大将。

观门前,十几个个武艺高强江湖装扮的人士分开了两个阵仗,正自翻翻滚滚

相斗,直斗的尘土满布,喝声连连。

完颜康见了马上那名大将,口中大叫父王,突然一个箭步窜到近前,拉着他

的手不放,他天资虽然聪颖,但从小未经挫折,凡事都有眼前的这个大金赵王为

他作主,此时年级既轻,受了这番伦常变故的刺激,心头只觉着委屈凄苦,如今

就只有眼前的这个威风凛凛的父亲才会真正待自己好,一时间,竟然连生母包惜

弱都忘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