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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2 / 2)


  谢煊道:“养兵打仗归根到底是要钱,霍督军放心,我手中还有一些钱财,等到需要时,一定全部贡献出来。”

  采薇附和道:“我们江家在上海还行,我自己有两家工厂,这两年收益尚可,若是真打仗,我也能尽一点绵薄之力。”

  霍督军闻言,爽朗大笑:“三少奶奶比我家小女大不了几岁,却已经如此知晓事理,实属难得。有您这分心,三少大概就已经满足了。”

  采薇笑:“督军谬赞了,我也只是夫唱妇随罢了。我像霍小姐这样大时,可能还比不上她懂事。”

  霍督军就这么一个女儿,看得如珠似玉,听了她的话,笑着摆摆手:“你是不知,我这女儿顽劣得很,时常让我头痛不已。有机会,得让她跟三少奶奶学学。”

  不等采薇回应,谢煊已经抢着道:“我看六小姐本事大得很,不用跟采薇学什么。”

  霍督军知他是不想自己妻子被烦,但因知道自家女儿什么德性,也不生气,笑着朝采薇道:“三少如今是看到我家那丫头,就一个头两个大。看来想让三少奶奶教那丫头,三少是不会答应了。”

  谢煊挑眉,笑着看了眼采薇,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嗯,我会心疼的。”

  采薇不料他这样不分场合开玩笑,脸上微赧,红了她一眼,却又有点替他开心。谢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的亲人一个接一个横死,而且还是死于亲兄长之手。换做普通人,能坚持正常活下去,只怕都困难。

  但他显然是已经走了出来,又有了从前那肆意不羁的模样。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一笑,伸手从桌下将他的手轻轻握住。

  谢煊感觉到手心的温度,心中亦是一暖,眉梢眼角都浮起一层柔软的笑意。、

  霍督军也看出这刚刚久别重逢的小两口,那藏不住的浓情蜜意,不好抓着人谈太久,又说了几样事,便将人放走了。

  没出霍家大门,谢煊就紧紧将采薇拉住,等到送客的佣人不注意时,还忍不住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采薇一时不妨,微微一愣,刚抬头看他,便听到上方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啧啧啧,三哥你注意点好吗?这还没出咱们霍家的门,就耍流氓,我看三嫂迟早休了你。”

  采薇循声抬头,却见是刚下火车时,见过的那位霍家那小姐,现下穿着一身男装,坐在屋顶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两只腿还吊在空中晃呀晃,一张略带稚气的俏脸,在夜灯下,笑成一团。

  她自是不会因为一个小丫头的话而害羞,大大方方地朝她挥挥手:“霍小姐,你好啊!”

  谢煊确实板着脸阴恻恻道:“六小姐,我刚刚看到你大哥正在往这边走。”

  小姑娘惊呼一声,吓得赶紧从屋顶滑下来,一边朝采薇挥挥手,一边飞快溜走。

  看来这小丫头怕大哥。采薇失笑:“霍家大少不是留下和督军谈事么?你吓人家小姑娘干什么?”

  谢煊摇摇头,再次拉起她的手,由衷感叹道:“同是高门小姐,比起这个霍六小姐这个小恶魔,我们家江家五小姐,简直就是下凡的仙女。”

  他声音不小,前面带路的佣人自是听到,忍不住捂嘴轻笑出声。

  采薇木着脸低声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不像夸我,反倒是像骂我似的。”

  谢煊故意做捧心状:“我这么真心实意,你竟然怀疑我,窦娥冤简直是。”

  采薇到底是被他逗乐,也许他心中仍旧藏着巨大的伤痛,但能在她面前这样玩笑,哪怕是苦中作乐。也再好不过。

  第120章 一更

  虽然南京是六朝古都, 前清江宁府为三省总督驻地,民初一度被定为首都, 此后两江巡阅使使署也设在这里,但繁华程度和十里洋场的上海却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到了夜晚,这座江南名城, 便安宁寂静下来。

  谢宅离督军府不远,坐黄包车不过半个钟头。这几日, 采薇跟着谢煊几乎把南京城转了个遍,自是不算陌生。

  车夫拉了没多久, 她便觉察路线不对,奇怪问身旁的谢煊:“你带我去哪里?”

  谢煊道:“时间还早, 我带你去夜游秦淮河。”

  如今是秋高气爽的季节, 今晚月朗星稀,是夜游的好日子。

  “哦——”采薇拉长声音, 斜着眼睛瞧他。

  谢煊眉头一挑,歪头看向身旁月色下女孩笑盈盈的脸:“你这是什么反应?”

  采薇故意清了清嗓子:“我就是忽然想起了秦淮八艳的故事。”

  谢煊失笑:“所以呢?”

  采薇戏谑问:“不知道秦淮河畔有没有谢三公子的红颜知己?”

  谢煊在她头顶揉了一把,一本正经道:“谢某如今一介落魄武夫,红颜知己是不敢想,承蒙谢太太不离不弃,才不至孤苦伶仃。”

  采薇被他这可怜巴巴的语气逗乐,戏谑道:“以前上海滩小报经常写谢三公子乃上海公子之首,凭一张皮相, 便能引得名媛千金趋之若鹜。如今就算落魄, 也不怕没有女子垂怜吧。”

  谢煊故作怅然般叹了口气:“谢太太此言差矣, 世人多嫌贫爱富,趋炎附势,女子也不例外,像谢太太这样的难得一遇,我谢煊也算是三生有幸。所以就算有其他女子,我也看不上眼。”

  采薇掐他一把,笑道:“算你识相。”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离婚启示是登了报的,如今算不算夫妻还得另说。”

  谢煊不以为然道:“未经过我这个当事人同意的离婚,自是不作数。再说了——”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人在我身边,那就是我的人。”

  采薇被他逗笑。

  车夫在夫子庙旁停下车,谢煊拉着采薇下码头,朝一艘停在水上的船招招手。这船应该是他早就订好的,那坐在乌篷中的船夫见到来人,飞快起身走到船头,招呼两人上船:“谢公子,您来了!”

  谢煊点点头,牵着采薇上船,走到船尾的甲板坐下。

  这是一条不大不小的乌篷船,站在船头的船夫把竹篙在岸边一撑,船只便晃晃悠悠驶离岸边。

  这个时代的秦淮河虽然也是金陵城中最繁华热闹的地带,却跟百年后大的都市不相同,两边俱是黑瓦白墙的江南宅子,看过去是温婉的水乡风格,

  从夫子庙顺流而下,河道两旁,一边曾是江南贡院,数不清的才俊从这里启程;一边则是旧院珠市,秦淮美女自此扬名。一河相隔,数百年来,多少才子佳人的故事,淹没在这潺潺流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