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拍摄的时候，钱晋导演并没有骂人，但是一张脸紧紧地绷着，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正处于爆发的边缘。连带着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提心吊胆，生怕他把火气发泄在自己头上。

  所有人准备，开拍。

  这场戏是四个人凑在一起闲聊，位置则是在公司的小会议室里。

  女主和陈风林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女二坐在一张独立沙发上，离女主很近，暗示这两人关系不错。

  而宋书文则单独霸占了一张沙发，表面上看着十分霸气，但略微一品就能发现，他实际上正处于被孤立的情况中。事实也正是如此，他正在以项目前负责人的身份，将项目交代给女主负责。而男主则以总负责人的身份坐在女主旁边，为他撑场子。

  我知道您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心血，但现在我被高层安排接手，不知道您还有什么要指点我的。

  女主的台词功底中规中矩，肢体动作稍微有些紧张，看着不算出彩，但也不会让人出戏，放在都市剧中，已经算得上是及格线以上的水准了。

  毕竟是高层的安排，你还是要把交接工作做好

  说这话的是女二，之前也在跟进这个项目，所以很清楚宋书文是个为他人做嫁衣的倒霉蛋。但她和女主的关系很好，更清楚女主跟公司之间的关系，只能在场面上站在女主这边，但心里又挺同情宋书文演的男配。

  为了处理这种有些复杂的心情，女二的演员稍稍改动了一下台词，增加了一些打圆场的意味，同时强笑了一下，顿时演出了那种复杂感。

  钱晋导演坐在监视器后面，看到这里时点了点头，脸色也好了不少，继续等着宋书文的发挥。

  我没什么需要特别讲的。

  宋书文正低头搅拌着咖啡，始终没把头抬起来，只是当女二说话时，停下了搅拌咖啡的汤匙，接着在说完台词后立刻喝了一口咖啡，像是要把剩下的话全都和着咖啡吞进肚子里一样。

  监控器后面的钱晋导演对宋书文的表演很满意，面色也彻底缓和了过来。

  他觉得宋书文表演很自然，而且有一种情绪递进的层次感，尤其是一些自行设计的小动作很能体现人物心理变化，他甚至已经想到在后期剪辑的时候，把宋书文停止搅拌的动作剪一个特写镜头出来。

  但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钱晋导演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了，怎么看都有种一言难尽的意味。

  这一幕戏一共有四个演员，女主，女二还有宋书文都讲完了，接下来就是陈风林的戏。

  宋书文对剧本很熟悉，知道接下来陈风林要为女主撑腰，以高层的身份敲打宋书文，台词很长，但也很考究，如果交给黎宇青来演，他几乎可以用这一段台词彻底立住人设。

  但陈风林却是强挤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笑容，看了一眼宋书文，沉声道：一二，一二三，一二三四五六七......（注1）

  宋书文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演戏时念数字代替台词在本文中仅为剧情需要的用梗，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19章 配角的自我修养（完）

  对不起导演，我我忘词了。

  在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的时候，宋书文举了举手，将这口锅背在了自己身上。

  其实在拍摄的时候不记台词，直接念数字并不是什么太奇葩的做法。宋书文之前在那么多网大电影里面当配角跑龙套的时候，经历的圈内乱象不比这个少，演技比陈风林还糟糕的也不是没见过，更不是第一次见到直接念数字的。

  尤其是在拍那些抗X奇侠类网剧的时候，念数字简直就是常规操作，明星们哪有几个会日语的，几乎都是直接念数字，再靠后期配音将日语台词给补上去。

  不过既然是制作成本和演员水平都很糟糕，大家一起比烂的网剧出现这样的操作，宋书文也算是有心里准备。而现在这么一部由大IP改编来的都市剧也出现这样的神奇操作，就是宋书文怎么都没想到的。

  当然，在场的诸位谁都不是傻子，当然清楚这件事应该算在陈风林的头上，这位顶流明星一看就是平时忙于跑通告和应酬，压根儿没时间背台词磨练演技。

  这要是放在平时，钱晋导演肯定要得先把陈风林骂得体无完肤，然后再直接要求换演员。但通过陈风林迟到了这么久，钱晋导演也说什么的事情，大家也就清楚了，现在剧组里最大牌的就是这位陈风林，甚至很可能整部剧的资源都是陈风林这边投进来的。既然宋书文情商极高，主动背锅，给了陈风林一个台阶下，那其他人也只能沉默。

  钱晋导演也只能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地把火气全都憋了回去。但同时心里又有几分庆幸。

  他接手这部剧，纯粹就是为了钱和利益交换，也做好了应对各种麻烦的准备。但他没想到，这边的麻烦远远超出他的预料，甚至连开机的第一场戏就这么掉链子。

  好在还有一个宋书文，当真是替他解决了不少麻烦。

  想到这里，钱晋略带无奈道：再拍一次，这次都别给我掉链子！

  宋书文搓了搓脸，重新调整好情绪。

  他当然也想当个不粘锅，但他通过陈风林迟到这事儿就已经看出来了，钱晋在组里根本治不住陈风林，而自己既然跟人家签了合同，拿了钱，就尽力而为，演好自己的戏吧。

  毕竟赚钱嘛，不寒碜。

  而且宋书文也有自己的私心，如果能够在这部剧里尽量出彩，蹭到一些陈风林的流量，自己的片酬也能涨点不是。

  他现在也算是想通了。

  和黎宇青拍戏，那是为了心里那点艺术追求。

  和别人拍戏，那是为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