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公主神话(1 / 2)
市区某间小医院的候诊室中,挂在大墙中央的时钟显示时间已过了七点。
我和鲁米莎还有柚叶坐在沙发上静候,玛尔榭从诊疗室走了出来。
她的右手臂上包扎着令人看了于心不忍的绷带。
「玛尔榭……你还好吧……?」
鲁米莎起身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我没事。这点小伤马上就会痊愈了啦。」
尽管身负伤势,玛尔榭还是比我预料的有精神。
我松了一口气,将符纹包还给她。
「你们不用再担心我了。倒是雷恩你的下一步呢?」
按照我和萨伊克斯的约定,救出玛尔榭之后就要逃出城外,以防火之戒指和柚叶落入洛依德的手中。
「不知萨伊克斯他目前人在哪里呢?我们还是去找他比较好吧。」
我站起来时,医院外响起了马车停车的声音。
一阵惊慌失措的脚步声接近,然后大门被用力地敲得咚咚作响。
「医生!医生在吗!?」
一个耳熟的男人声音大叫着。那个声音是——
「师父!?」
我一打开门,就见到赫尔斯师父站在门外。
「哦?雷恩吗,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师父你才怎么了,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我注意到了师父背上的人物。
该人物身上爬满一道道红色的伤口,衣服全是血迹,四肢瘫软无力。
「萨伊克斯!?」
听到我的声音,萨伊克斯貌似痛苦地抬起脸,露出了苦笑。
「是雷恩啊……抱歉,火之戒指被他们抢走了……」
「俺真的吓了一跳。当时俺好奇地跑去观望罗古卢军在骚动个什么劲,这名仁兄便浑身是血地逃到俺这里昏倒了。」
师父看着躺在小病房床上的萨伊克斯说道。
柚叶、玛尔榭、鲁米莎同样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不过,师父,你竟然会愿意对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伸出援手。」
「俺看这位仁兄手拿符纹剑。虽然剑已经折断,但俺一看到就发现了。这是雷恩你画的符纹吧。」
「——这样你也看得出来!?」
「那当然!俺的眼睛可不是装饰品喔!雷恩的成长,俺一直都有看在眼里!」
听见师父这么说,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满开心的。
「……所以俺想说这小子应该是雷恩你的朋友,就把他带来了。」
萨伊克斯身上缠满了绷带,惨不忍睹。
「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么窝囊的一天。最后光是逃命就竭尽了我的全力。雷恩,不好意思,害你的符纹剑也折断了。」
「剑的事就别放在心上了。不过居然会让你吃这么大的苦头。那个胡子队长有那么强吗?」
「罗古卢军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唯一错估的是那个长袍女。我在城内的废墟大规模纵火,对罗古卢士兵展开佯攻时,她出现了。」
「那个女的……有那么厉害吗?她使出了什么样的攻击?」
「不……那女的本身并未对我施展任何攻击。可是她一个接一个治好了被我砍伤的士兵。也因此不论我怎么斩杀,士兵们还是像打不死的蟑螂向我攻来——我简直就像是在跟不死的军团作战一样。」
「不死的军团……」
老爸的那一席话也有提过,那女的在转眼间治好了襁褓中的洛依德的病……
就在这时,我想到一件事。
「嘿、嘿,萨伊克斯。那个女的能让死掉的人再次复生吗?」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自己有否让士兵身受足以致死的重伤了——不过,我可以肯定凭她的治疗能力,即使能让人死而复生也不足以为奇。」
「是吗……原来是这样子……」
「怎么了?雷恩。瞧你一脸郁闷。你知道了什么吗?」
「阿不列总裁不是曾经举出一个疑问吗。如果我哥是犯人,为何他不逃离爆炸现场而留到最后一刻……」
「听你这么一说,待在数量那么多的炸弹之中真的是太鲁莽了呢……就算大难不死,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玛尔榭一如在回忆经过似的说道。
「不过,如果现场有一个能治愈所有伤势的人在,那结果会是?」
「即使因为爆炸受伤,也能让身体恢复原状……」
我用点头回应玛尔榭的说词。
「结果不消说,就是奇迹性存活下来的英雄在大庭广众的注日下诞生。这很像是老哥会打的主意。」
巧妙利用动过手脚、伪造的命运的洛依德,他的嘴脸仿佛历历在目。
「不过真教人惊讶啊。那个洛依德小哥竟然会是幕后黑手……」
「不知阿不列总裁那边状况如何。师父你有听说吗?」
「这么说来,听说针对公安委员会的监察案在议会通过了。毕竟洛依德小哥最近行事作风太过强势了,好像引来了极大的反弹。」
「那么,老哥现在似乎也火烧眉头啰。」
「可别轻忽大意,雷恩啊。那家伙不可能会就这么乖乖任人摆布的。」
「啊啊,而且既然火之戒指已经被抢走了,可以料想会出现比以往更为强硬的手段吧……」
我悄悄地瞥了柚叶一眼。
对。得手火之戒指的洛依德接下来锁定的目标,无疑就是柚叶。
候诊室的时钟「嗡—嗡—」地响起报时的声音。
距离洛依德指定的午夜零时只剩不到一个小时了。
受伤的萨伊克斯和玛尔榭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睡觉,鲁米莎和师父为了方便帮忙照顾他们,身体围着毛毯在候诊室打盹休息。
我在沙发上醒来,放轻音量起身以免吵醒大家。
室内已经熄灯,乌漆抹黑的。
「再会啦,我出发了。长久以来谢谢了。」
我轻声说道后,把剑挂在腰际,打开候诊室的门离开了。
师父的马车停在狭小的院子里,有一头马匹正在沉睡。
就在我要从医院的出入口走到狭小的通道上时,后面传来了叫住我的声音。
「雷恩啊。你一个人想上哪去?厕所可不是在那边喔。」
站在门边的柚叶缓缓朝我走来。
「柚叶,你不用白费力气阻止我了。我非去不可。」
「为什么?」
「——就算逃到城外,我哥绝对会不计任何手段展开追杀。火之戒指落到他手中后只会更严重。不去面对,就不会结束。」
「你有胜算吗?」
「我要撑到用剑分出胜负。如果全力以赴,至少可以来个玉石俱焚。」
柚叶眼神严厉地瞪了我一眼。
「……开、开玩笑的啦。胜算我有。以前老哥有带我练剑,所以老哥的剑法我心里多少有个底。我只要攻他的弱点,拿回火之戒指……」
「说不定他们每个都身怀死而复生之术喔。」
「那种事不实际打过怎么知道!」
「你的鲁莽真的是让本宫无话可说!事到如今本宫也不会阻止你。本宫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阻止老哥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了,柚叶你跟萨伊克斯一起逃吧!」
「你是傻子吗?你哥不是吩咐要你带本宫同行。只要本宫在场,就有交涉的余地——而且他也有可能会露出可趁之机。」
「或……或许你说得没错,可是……」
柚叶二话不说领在我的前方举步前进。
「还在拖拖拉拉什么,子民。不要让本宫枯等。还不快走!」
「啊,等、等我啦!」
……结果,我和柚叶两人一同前往了礼拜堂。
我真的拿这家伙一点办法也没有呢……
深夜的路上空无一人,夜阑人静。
我俩并肩走在这样的路上,唯有满月的月光朦胧地照耀着我们。
我不禁叹了口气。
「我真的好没出息。如果能使用Seed的话,好歹能把力量传给你——偏偏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我什么力都使不上。」
「一点也没错。本宫想都没想过居然会被你这种少根筋的蠢货唤醒,还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我也觉得很内疚。」
「唔呣,既然如此那你就答应本宫一件事当作陪礼吧。」
「答应你一件事?」
「本宫想一饱美食,所以下次请本宫吃最高级的烤牛肉,没问题吧?要挑城里最贵的餐厅请本宫吃喔!」
「好、好啦。我答应你就是了。」
「很好。呵呵呵,现在就好期待喔~」
「唉,你真的是贪吃的家伙。」
就在我要露出苦笑的时候,马车的声音从后方追赶而上。
我一回头张望,发现师父坐在车夫台上策马狂奔。
而且连玛尔榭、鲁米莎、萨伊克斯都出现在马车里……
「师父!还有大家!你们怎么跑来了啊!」
「那是俺的台词吧!雷恩,你自己又想跑哪里去!」
师父咆哮道。
「我……我不可以……继续把大家牵连到危险的事情中……」
「啥?你没搞错吧?」
师父突然露出装傻的表情。
「俺只是因为忘记跟公会领取今天的报酬,所以才要去补领而已耶?」
「我也是因为没做学级委员长的工作,才要去补做而已喔!」
玛尔榭表示。
「我……我忘记拿课本回来了……所以不能预习明天的课业……」
鲁米莎像是在找藉口似的说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自己好像忘了要回某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萨伊克斯则一脸佯装不知的表情说道。
「雷恩,俺是不知道你有啥目的,不过你若是有事要去公会,俺可以顺道载你一程喔!你应该不会是那种敢断然拒绝师父好意,不懂知恩图报的徒弟吧?」
师父一边翘起嘴角贼笑,一边用不由分说的腔调要胁。
就是用那种如果我敢好胆拒绝,他就会立刻大发雷霆的那种声音。
「看来是你输了哪,雷恩。」
一旁的柚叶露出温柔的微笑说道。
轻快的蹄声在夜阑人静的市区响起。马车使出全速,在没有行人的道路上狂奔。
柚叶在马车的前头高举拳头叫嚣。
「呀喝!冲啊冲啊!进攻山顶啰!」
「你很带劲嘛!小妮子!」
「那当然!你不要把飙风一族柚叶大小姐给瞧扁了!」
「啊,柚叶……你的身体不要探得太出去,会摔下马车……」
……刚才那沉痛肃穆的气氛是消失到哪里去了。
「雷恩,我想我过去太小看你了。」
萨伊克斯忽然说道。
「干么这么突然啊——难道你对我的勇气刮目相看了?真不好意思。」
「虽说是公主,你竟然有办法整天跟那么聒噪的女生相处在一起……你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这种被夸奖的方式感觉实在不是很讨喜耶。」
「唔。本宫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本宫的坏话喔。」
柚叶猛然转过头来。你是顺风耳喔!
「雷恩他刚刚说啊,跟你这种喋喋不休的女生在一起真的是累得快要爆炸了。」
「喂……!萨伊克斯,我哪有说过那种话啊!」
「啥、啥……奴喔!」
柚叶面红耳赤地扑了过来。
「是哪张狗嘴说出那种话的!是这张吗?是这张吗?说啊!」
「痛、痛死了……别用指甲抓啊……不要拉扯啦……玛尔榭、鲁米莎,你们救救我啊……」
玛尔榭和鲁米莎从刚才就一直在专心交互打量着我和萨伊克斯。
「欸,鲁米莎。你不觉得让那个叫萨伊克斯的人扮女装会很适合吗?」
「我觉得就是太适合了或许反而会少了些有趣的效果。像雷恩学长这种样子的,扮起来才有崭新的爆点,感觉很好玩。」
「真不愧是女装评论家鲁米莎大师,观点就是跟凡人不同呢……」
「呵。」
……你们是在聊什么东西啊。
「总之,玛尔榭和萨伊克斯你们俩真的没事吗?明明有伤在身……」
「我没事的。那点程度的伤睡一觉就能克服了。要是办不到的话,那可是无法胜任做个一匹狼的佣兵。」
「我也一样,人家那样对我,我岂能闷不吭声呢。如果只是哭着入睡的话,复仇鬼玛尔榭女王之名便要作废了!」
……这辆马车上载的尽是一些行事很荒唐的家伙。
总觉得我们好像组成了天下无敌的队伍呢!
符纹师公会的建筑物苍白地浮现在满月的月光中。
让师父等人所搭乘的马车在出入口前待机,我和柚叶两人前往礼拜堂。
我们穿过了敞开的礼拜堂大门。
苍白的月光如万花筒般从墙上的花窗玻璃洒下。
祭坛就位在一列列长凳的前方。在祭坛的后方,则有一尊右手持插在地上的巨剑、左手放在胸前抱着棺材的铜像。
守护火之公主棺材的巨人。
然后,那个人就站在铜像的脚边。
洛依德·里恩巴多。
我的哥哥。
「你真的赴约了,雷恩。」
洛依德眯起镜片底下的眼睛说道。
他左手背在背后,至于重新将眼镜扶稳的右手则戴着火之戒指。
「我们说好了。把公主交给我吧。」
「哼,我先跟你声明,老哥。玛尔榭已经被我们救出来了!」
「我早就知道了。我倒是从没料想到你会有这个能耐。真不愧是我的弟弟。」
「就算被你夸奖也不值得高兴!」
「哦……那真是遗憾。那么我就说真心话好了。你这弟弟真是个鸡肋——如果你能在圣菲亚娜祭死掉的话,我就能成功饰演一名痛丧弟弟的悲剧英雄了呢。我唯一的不舍,就是无法演出愚民们所乐见的悲剧啊。」
听到这一番话,我的思考顿时停止了。
我感觉到沸腾的热血正往脑门直冲。
「难不成你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推荐我参加圣菲亚娜祭的庆典的……?」
「要不然还有其他目的吗?」
「你这混帐……」
「雷恩,冷静点。不要被他的话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我知道,我虽然知道,可是……」
这实在太教我不甘心了。
对老哥而言,打从一开始我除了道具以外什么也不是。
「好了,聊天也聊够了吧。快把公主交来!」
「柚叶她……柚叶她……」
我握住剑柄的手,使力到甚至开始隐隐作痛。
接着一边冲刺,一边拔出了剑。
「休想我会把她交给你!」
洛依德高高举起用左手藏在背后的符纹水晶。
空气的漩涡在输送了Seed的水晶发出红光的同时跟着产生。
——又是那个类似陀螺形状的龙卷风吗?
那个龙卷风……果然下面比较细。从下面的话可以钻过去!
「就是这里!」
我脚用力一蹬,将剑向前刺出,然后一如用头部滑行一样整个人扑向了洛依德的脚边。剑尖掠过了他的脚踝。
「什么?呜……」
洛依德脚步一个不稳。
尚未完全形成龙卷风的空气漩涡将我的身体围绕住,吹向后方。
「呜咕!」
我全身重摔在礼拜堂坚硬的地板上。
「雷恩!」
柚叶大叫我的名字,跑来将我扶起。
大概是Seed半途就中断了的关系,龙卷风烟消云散地消失了。
「嘿。狂打相同的伎俩也太没新意了吧,老哥。你是不是过度相信自己的才能啦?
其实我本来是想砍他的脚的,果然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容易……
洛依德尽管稍微瞪了一下,仍朝我投以无动于衷的眼神。
「——哦。看来你也学会耍嘴皮子了嘛,雷恩。」
符纹水晶开始振动,洛依德脚底下画有旋风的符纹盘发出了亮光。
符纹盘腾空浮起,站在上头的洛依德朝铜像脸部附近飞去。
他从手上卸下火之戒指之后,将其高高举起。
「那么我就将我崭新的力量展现给你看吧!」
就在这时,从后方跑来的某个人物穿过了我的身旁。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请你立刻离开这座礼拜堂!」
那个人脸上毫无惧色,以毅然决然的声音向洛依德呐喊。
「伊芙修女……?」
身穿修女服的伊芙修女站在我和柚叶面前护着我们,眼睛怒瞪着洛依德。
「不可以,那家伙很危险!修女你快逃啊!」
「哼,教会的修女吗?我劝你还是听听人家的忠告吧!」
洛依德脸上还是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
「不,我不会逃的。我有保护这个场所的义务!」
「伊芙修女……可是那家伙……我哥他……」
「嗯。我知道,雷恩。可是我不会让你自己一人孤军奋战的。不论何时,我都会与大家同甘共苦。」
伊芙修女的高亮气节和温柔反而教我心痛。
「是吗?既然你那么坚持,我就奉陪——嚣张的修女,就先拿你血祭吧!」
洛依德用力将水晶高举到前方。
「住……住手!」
我不会再让洛依德伤害更多的同伴了!
可是,下一个瞬间……
「…………?」
我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
洛依德只是高举水晶,却没有动作。
伊芙修女也是挡在我的前方以背面示人,一动也不动。
发生了……什么事?
「闹够了没,你们两个……」
柚叶用蕴藏着沉静的怒火的声音说。
「……开玩笑的啦。看样子好像被拆穿了呢。」
洛依德发出放松的声音。
「喂,这部低俗的烂戏是要演到什么时候。」
伊芙修女的身体解除了紧张。
「哎呀,我倒挺喜欢这部低俗烂戏的耶。」
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伊芙修女转过身子。
「雷恩,刚刚的演技你觉得如何呢?我演得非常棒吧?」
「咦……啊……」
我说不出话来。
我不愿去回想的画面硬是在我的脑海重现。
为我治好伤口的伊芙修女。
治愈了受到爆炸波及的伤患们的重伤的伊芙修女。
「伊芙修女怎么可能会……为什么?你不是苦撑到吐血,救了大家一命吗……」
「啊啊,你是说这个吗?」
伊芙修女语毕咳了一声。
从她的口中吐出了大量的血液。
「什……!」
被吐出的血液仿佛具有意识似的,在地板上频频抖动,并且不断翻腾。
虽然看起来跟人类的血液很相似,但有些不一样。那是清澈透明的红色。
『神之血』……
「你是什么人……」
「哎唷,你不要用那么吓人的表情看我嘛,雷恩。」
「你该不会是……」
柚叶稀罕地用严肃的眼神瞪视。
「久违了呢,柚叶。你终于想起我来啦?就如你所想的没错唷——」
伊芙修女的脸浮出了因冷彻而扭曲的笑容。
「——我就是你的姊姊『生命公主』。」
「生命……公主……为什么会是我哥的同伴……」
「因为,新公主王国终重建于这块土地上,而洛依德大人乃是成为基石的高人。」
洛依德放声大笑。
「没错!我在死者之塔得知了真正的公主之力。我明白只要得到那个力量,就能让人民臣服于我的膝下!然后我就会被选上成为公主之国的王了!」
公主之国……?
洛依德把戒指镶进了铜像的额头。
「苏醒吧!我的力量、火之公主苟维奴!」
洛依德把掌心贴上,输送能量强烈到火花四溅的Seed。
铜像上的符纹发出红光……进而起火燃烧。
礼拜堂被耀眼辉煌的火焰照得十分明亮。
皮肤感觉好烫。
被搂在铜像胸口上的火之公主棺材一如焚毁般融化,一名浑身红色肌肤的少女从中出现了。
少女的下半身和两只胳臂都被埋在铜像里,唯有胸部和头部整个外露。
鲜红色的头发随着热气的煽动摇曳,一如本身就是火焰似的。
「那就是……火之公主……」
「雷恩,我教你一件有用的事。公主会对输送更为强力Seed的人之精神产生深刻的反应!」
洛依德飞到少女的面前,把手盖在她的额头上,重新输送Seed。
「呜……啊……」
火之公主发出痛苦的声音,符纹一如从她的身体被拖出来一样浮现在半空中。
那个形状好像似曾相识。
那是……闸门?
洛依德把右手伸进了闸门。
「不要————————————!」
火之公主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发出如同悲鸣般的尖叫声。
等洛依德抽出手时……他的手上已握了一把剑身是熊熊烈火的剑。
那是符纹剑之火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简直可以称之为业火的极炎剑。
「呼哈、呼哈哈哈哈哈!我得手了,我得手了!火之公主的力量!」
洛依德举剑哈哈大笑。
礼拜堂的入口传来了鼓掌的声音。
「不愧是洛依德·里恩巴多阁下,身手令人叹为观止。」
胡子队长巴悖尔加率领部下的士兵在入口处现身。
三十名左右的士兵步入礼拜堂,一如将室内团团包围住般沿着墙壁站立。
巴悖尔加走到了洛依德的身旁。
他的手上拿着壮汉以前所持有的武器——蛇腹剑。
「如此一来,凯尔兹城下一届市长人选已好像拍板定案了。我罗古卢军也盼望能和新任领导者构筑友好的关系。」
「您客气了,巴悖尔加大佐。我才要大力感谢您至今的协助呢。」
「别这么说,那些只是不足以挂齿的小事罢了。呵呵呵。」
洛依德必恭必敬地低头行礼。
在他的身后……一名罗古卢士兵蹑手蹑脚地靠近将剑高举而起。
「呜!」
洛依德回身的同时顺势挥剑。身体被横斩的士兵顿时起火燃烧。
其他的士兵一阵哗然,像是心生胆怯似的往后退开。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大佐。难道您计划杀了我,夺取公主的力量?」
「我……我是不知情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是那个男的擅自行动……」
「是吗?那我就不要计较太多了。」
「没没、没错。用不着放在心上,阁下。嘿嘿嘿……」
「……反正不管真相如何,您的寿命都不会有所改变。」
洛依德冷冷地瞪视巴悖尔加,奋力向上挥起极炎剑。
「噫、噫噫噫噫噫噫!」
巴悖尔加一边发出僵硬的声音,一边将蛇腹剑往上甩。
锁链的剑身发出高速旋转的咻咻声。
极炎剑紧接着斩下。
一道纵向的火焰一闪而过,巴悖尔加的身体轰的一声起火燃烧倒到地板上。
「宰……宰了他!」
罗古卢士兵们高声嘶吼,举剑朝洛依德奔去。
「哼.……喝!」
洛依德随着吆喝声横向旋转了一圈挥剑。
炎刃有如波动般从极炎剑射出,在礼拜堂的半空中布下了火热又锐利的弹幕。
「快趴下!雷恩!」
柚叶大叫,把我按倒在地上。
火焰化成长枪倾盆而下。
长枪一一射穿士兵,眨眼间就让他们冒出大火燃烧。
「咕呜呜!」
其中一把炎刃刺穿了柚叶的背部。
「柚叶!」
我连忙握住炎刃将它拔起。
「好烫!」
光只是触摸,手就好像快要烧起来了。我一丢到地上,炎刃便形成一道熊熊燃烧的大火柱。
「柚叶……振作一点!」
「呜呜呜……」
柚叶痛苦地呻吟着。
被炎刃刺伤的背部被烧成了怵目惊心的焦肉。
我左右张望,四周的罗古卢士兵已全军覆没,尸体被火焰笼罩。
空气中弥漫着烧烤人肉的异臭。火焰变成鬼火,毛骨悚然地摇曳着。
「情况不妙……得先撤退才行……」
我将柚叶扛在背上,拔腿往大门冲。
「休想逃走。」
生命公主话一出口的同时,在她的脚边蠕动的『神之血』以高速在地上爬行,形状变得支离破碎,冲向浑身是火的士兵尸体。
『神之血』扩散成膜状,吞下尸体并包覆在上头。
「什……!」
倒在门前的士兵尸体浑身是火地自动爬了起来。
紧接着一人、两人、三人……包括巴悖尔加在内的所有士兵,全都化作浑身是火的魔人站起身,用膝爬行盖朝我而来。
「啧……无路可逃了……」
「啪哩!」一声,有某个东西撞破花窗玻璃闯进了礼拜堂。
是萨伊克斯!他在我面前着地,挥剑斩了眼前的火之魔人的身体。
魔人的身体有如往横向断裂般垮了下来。
「快!往这边走!」
我背着柚叶紧跟在后,跳过火焰,往礼拜堂外头直奔。
一股猛烈的热气吹袭而来,魔人从我的背后扑上。
「嗄呼!」
一把冰箭从门外射出,将魔人贯穿射下。
「动作慢吞吞地在搞什么!还不快跑!」
师父架着搭配了水之符纹的十字弓咆哮。
我冲到了礼拜堂的外头,一路逃到中庭。
「雷恩学长!」
「没事吧!我们听到了一声轰然巨响!」
玛尔榭和鲁米莎从公会的出入口的方向赶了过来。
「我没事,可是柚叶她……」
我让柚叶躺在中庭的草坪上。
弯下身子把脸贴近,可以听到她痛苦的喘息声。
一触碰她的脸颊,发现摸起来冷冰冰的,就跟她变成棺材时一样的冰冷。
「你等着,我马上为你疗伤……」
「就算疗伤……也只是白费工夫……因为本宫的身体……跟你们是不一样的……」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就放着不管吧!」
「……雷恩,解开本宫的封印……」
「封印……?」
「没错……本宫的体内被钉有封印的楔子……你要做的就是把它拔除,解放本宫的力量……这么一来,本宫就能得救……」
「解放力量……真的好吗?你不会因为这样而感到痛苦吗?」
「在火之公主醒来的当下,那便是本宫的义务……要不然,所有人都会被烧死……」
「好吧。那我该怎么做?要怎样才能拔除楔子?」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才对……快回想……当初第一次……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点……」
柚叶合上眼睛,仅剩紊乱的喘息。
「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意思是那个海岸有什么吗……?」
那种鬼地方到底会有什……
不,不对。我和柚叶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是……
「我老家的地下仓库吗……」
三年前我在老家地下仓库捡到戒指的时候。
那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问题是我该怎么做?那间仓库老早就被埋起来了耶。」
「说到这个,雷恩。我一直有个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那枚戒指会掉在雷恩家呢?」
玛尔榭提出疑问。
「有啥好奇怪的,这当初一定是我老爸或老哥的东西啊……」
说到这,我猛然惊觉到一件事。
「对了,公主的戒指很像是由造棺的符纹师子孙代代流传的样子。这么说来,难道我家也是其中一门家系吗……」
问题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戒指会那么不受重视地被丢在仓库地上呢。
忽然,柚叶说过的话在我脑中重新浮现。
去死者之塔时,她曾这样喃喃自语。
『难道本宫是被众人遗忘的存在吗……』
被众人遗忘的存在。
甚至被我们里恩巴多家遗忘要继承戒指一事的存在……
如果……如果我们家真的曾是柚叶戒指的继承者的话……
「就是死者之塔……结论是我们家是同时继承戒指和受托管理死者之塔的家族——换句话说,这两件事可以放在一起思考……」
我起身环视了在场的所有人。
「各位!我现在要带柚叶去死者之塔。」
就在此时,地面突然晃动了起来。
「怎么了!是地震吗?」
「奇……奇怪……?」
鲁米莎模样有些惊恐地指了礼拜堂里面。
祭坛后方的那尊着火燃烧的火之公主巨人铜像。
手中的巨剑缓缓地举起来了。
炎之巨人发出「啪叽啪叽」的迸裂声,踏出了脚步。
地板上满是飞舞的火花,花窗玻璃在礼拜堂的晃动之下齐声破裂。
「快……快逃……」
礼拜堂的正面从内侧被粉碎。
优美地堆叠搭盖而成的砖瓦墙发出巨响,崩塌倒下。
炎之巨人在中庭现身,将公会的五座塔照耀成火红色。
变成了火之魔人的罗古卢士兵们则在巨人的脚下东奔西跳,仿佛在狂舞般。
「我不会让你逃走的,雷恩!把那个公主交出来!」
洛依德搭着符纹盘一边在巨人头部附近飞行,一边嚷嚷。
巨人高高端起了巨剑。
「弓箭队!放箭!」
就在这时,冰箭随着号令从耸立在礼拜堂旁边的塔的窗口一同射出。
冰箭吸收了空气中的水蒸气膨胀成好几倍大进而凝固。
形同冰柱般的弓箭接连射进了巨人的身体。
「不要————!」
火之公主在巨人的胸口发出惨叫,巨人的身体一个不稳晃动了起来。
「真是,让老人三更半夜还醒着不能上床睡觉可是不道德的!」
在窗内指挥着符纹师弓箭部队的阿不列总裁怒骂着。
「各位,不要停手!继续射!」
第二波的冰箭随即射出。
「啧。这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死老贼。」
巨人的剑用力一挥,所有的冰箭都被击落了。
紧接着巨人挥出左拳直击塔中半段的墙壁。化成了瓦砾的墙壁随着轰然巨响坍塌落下,卷起烟尘。
数名来不及逃亡的符纹师摔到了地面上。
一群火之魔人一如猎食猎物的野兽,蹦蹦跳跳地向符纹师展开袭击。
「这里交给我!」
萨伊克斯冲上前拔剑斩了魔人的背部。
「我乃自业火诞生的豪奢奇书,统帅被封印在书写于地狱的至极魔书里的黑暗与光明与大地与掌管天空的混沌与惨淡、秩序与必定的使者。现身吧,用九张血盆大口吞噬光明,以十八只眼睛睥睨黑暗的大蛇!」
鲁米莎翻开世界幻兽大全唱诵后,书本冒出一道烟雾,巨大的蛇影显现而出。
影子化为实体,发出刺耳的嗥叫响彻公会的中庭。
那是九头大蛇——休多拉!
「鲁米莎,你的选择还是一样很冷门哪……」
被休多拉的咆哮吸引回头,魔人们一同朝九颗头扑去。
魔人们手持的炎剑一刺入,休多拉的身体便一口气起火,刹那间消失不见。